序《建国以来戏剧舞台上农民人物形象演变轨迹研究》

发布时间:2015-09-14作者:访问量:454

    世涛要出书了,他几次诚恳请序,我却屡屡婉拒,主要是忙。但每次搁下电话,内心总会有一些怅然与纠结。这些年,承蒙朋友们高看,断断续写了不少序,怎么轮到自己的学生,反而要推辞呢?情感上可以理解,如俗话所说自己人好商量,道理上却总是说不过去啊。犹豫再三,我与世涛说,那就随便写一点文字,聊表心意吧。

世涛是个诚恳、懂事而又有才华的年轻人。记得在准备博士生论文开题时,他曾有多个选题的想法,我建议他,还是搞现在这个题目,他答应了。他很聪慧,也很勤勉,较早就把纲目拉了出来。论文草稿完成后,基础很好,我们交流了几次,他改了几稿,终于成文,答辩获得全优,并获新葡萄8883官网AMG优秀博士论文之称誉,我也很为他高兴。

拙以为,研究中国当代戏剧创作,农村题材剧作是个很不错的,而从农民形象着手,可谓抓住了牛鼻子。何以见得?还是那句老话,写戏写人嘛!盘点农村题材剧作成就,检讨剧本创作经教训,启迪后来者少走弯路,不妨以为镜,做些功课,想来是走在正道上的。

众所周知,无论圈内圈外,对我国的戏剧创作现状都不满意,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多少年来,剧作家写戏没有真正写人,而是写事件,写政策,写概念,或者是写套子,写噱头,写桥段。没有写出人真正的与真正的,真正的与真正的,这样的戏剧怎么可能直抵人的心灵呢?

    文学是人学,写戏要写人,包括人对自我的认识,人的本质,人的个性,人的价值,人的自由,人的权利,人的地位以及人性观,人生观,人道观,人的未来与发展观等等。现在看来可能是一个浅显的常识。但事实上,在漫长的戏剧历史长河中,获得这一常识的时间成本是巨大的。而中国又比西方晚了一千多年。

    在欧洲,亚里士多德较早注意到人物塑造,他在《诗学》第十五章中提出写人四点论,即性格必须善良,性格必须相称,性格必须逼真,性格必须一贯。但他在论述悲剧六要素时还是主张情节第一,人物第二。他认为,悲剧是行动的模仿最重要的是情节悲剧中没有行动,则不成为悲剧,但没有性格,仍不失为悲剧。之后的戏剧理论家虽然对亚氏理论有不断修正,但总是口将言而嗫嚅。一直到莱辛那里,才旗帜鲜明地将人物描写置于首要地位。他在《汉堡剧评》中强硬地提出:对于一切与性格无关的事实,他愿意离开多远就离开多远。只有性格对他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的职责就是加强这些性格,以最明确地表现这些性格。到了狄德罗,在重视人物塑造上又有了新的表述,他提出了剧作要揭示人与环境的关系的主张,至今具有强有力的指导意义。不过,毋庸置疑,只有到了黑格尔,重视人物性格塑造的理论才得到了真正的发展与突破。他第一次提出了性格就是理想艺术表现的真正中心的观点,他认为情境还是外在的东西,只有把这种外在的起点刻划成为动作和性格,才能见出真正的艺术本领。他提出理想的人物性格应符合三个要求,即丰富性,特殊性与坚定性。并且还指明了刻划人物的方法与路径,如通过动作表现性格;要揭示人物的心灵;性格描写必须生动具体;提炼特殊的生活细节;重视肖像描写等等,无不有理论意义与实践意义。

中国的人学观,即使是较戏曲早了千年的古典小说也是步履蹒跚。战国时期的《山海经》《穆天子传》中的人物,大都是意志坚强,无惧无畏,展现先民类型化性格。到了两汉时期,出现正反面人物,要末重义、坦荡、先知,要末自私、好色、负恩,也全是类型化人物。魏晋六朝时小说以神鬼仙怪为载体,题材有所拓展,但人物依然单一。正面的,勤劳朴实,知恩图报;反面的,豪奢残忍,自私贪婪。到了唐代,才开始有了较丰富的人物性格,比如《霍小玉》中的李玉,就有一定的复杂性了。而宋元时期的人物形象,因受理学影响,反不如唐人洒脱。当然,宋代话本里也很有一些具市井精神和世俗意味的人物雏形。及至明清时期,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人们有了人性解放、个性自由的诉求,于是出现了潘金莲的,贾宝玉的泛爱

比起中国古典小说来,中国古典戏曲对人学的发现与重视自然要晚得多。明初朱有墩在谈到元代水浒戏时曾有形容模写,曲尽其态的论述,大概说是比较早的人学观了吧。到了明中叶,对人物塑造的关注才逐渐多起来。比如金圣叹在评《赖婚》一折时提出以心、体、地(心即心理意志,体即人物身份,地即情境)的一致性来阐述刻画人物的要领,应该是比较警辟的见解了,王骥德、李渔也从不同角度呼应了这一主张。至于创作实践,倒是要稍稍超前些,比如《西厢记》,比如《牡丹亭》,还是很让我们捡回来一些自信。当然,总体上说,戏曲人物还是类型化的居多。究其原因,除了理论的滞后,主要是先贤们将戏曲视作高台教化的工具,同时也受戏曲角色行当定位之限制吧。

 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无非是想说,作为以人为对象、以人为中心、以人为目的的戏剧,任何时候都应该关注人,研究人,表现人。因此,世涛的研究虽然是初步的,却是有意义的,甚至我希望他不妨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譬如以《中外戏剧人学观》为总题,一个一个专题去揣摩,日积月累,融会贯通,可以有专著,可以编教材,可以开新课,岂不是一件有意义的好事?!

至于对本书论述内容的评价,我想就不在此饶舌了,请读者诸君评头品足吧。作为世涛的导师,我当然也在受审者之列。好在世涛年轻,学术上还刚起步,前程未可限量,所以,所有对本书的批评与建议我都视为是对他的器重与关爱。我想,世涛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在新疆讲学间隙,断断续续写下了这些文字,算是对世涛、也是对自己的的一个交代吧。

 

2015830日于新疆文化艺术培训中心

(文:陆军  编辑:榕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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