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丁剧评】剧场里的受难者

发布时间:2014-11-18作者:访问量:100

当那位寻找父亲的哥伦比亚男孩最终发现他的父亲已经躺在棺木中时,他痛苦地呜咽着,声音渐弱,镇定无比地钻进了棺木之中,寂若逝者——在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真正的耶稣基督。《慢性人生》的创作意图就是想唤起人们对于战争的恐惧:战乱并未远去,恐怖组织的基地甚至就与欧洲陆路相连,2031年并不遥远,而1945年似乎仍在眼前。
艺术家们永远处于忧虑状态,当现实并无温饱之困时,有人开始忧虑起人本身的问题,由此荒诞派兴起,于是在中国的戏剧家们还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探讨革命的问题时,欧洲人正吃着面包和牛奶探讨上帝是否存在。但平静并不长久,就像剧中常常戛然而止的音乐。尤金尼奥·巴尔巴先生用铁钩子把21世纪的许多问题挂在了上面:冰川正在溶解,滴答滴答落在铁锅里;信仰和旧道德被蛮横地撕扯,天蓝色的翅膀也被悬挂起来;士兵同样是个“物件”,被黑圣母持刀操纵,他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因为他就是傀儡;有人想用此法将那位哥伦比亚男孩也悬挂起来,车臣士兵用听诊器听着他的心跳,被蒙住双眼的男孩几次摔跤跌倒仍然面带微笑,但站在那铁钩之下,却颤抖如筛糠:别让耶稣再钉上十字架了吧,人类的罪孽之深怕是基督救不得的——巴尔巴先生忧虑的事情似乎又太多了,以至于语言难以表述清楚,便索性让大家都听不懂好了。
六种语言同时存在于一个剧场一场演出之中,仿佛巴别塔刚刚崩塌之后,人类抱着残存的希望用对方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着,嘶吼着,呐喊着,将力量通过台词挥掷,但毫无回响。多国语言演出在上海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为了演出效果不放字幕的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有的戏能做到让观众毫无障碍的理解,有的则故意展示人与人之间语言沟通的乏力。《慢性人生》的多语种台词或许是为了表达语言的无力感,但这种方式使观众理解演出更有难度,不然巴尔巴先生也不会在演出前为大家做讲解。所幸在剧场里不止有六种语言存在,第七种语言使我们更容易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它的魅力,那就是来自欧丁剧团的剧场语言。
不论是不时砸向舞台的硬币弹雨,还是男孩用钥匙颤抖地戳着布满硬币的大门、枪声响起西服应声落地、巴斯克遗孀用扑克牌搭成的屋子瞬间塌掉、家庭主妇用塑料袋包裹住自己直至窒息……这些语言都是不能翻译也不需要翻译的,无怪乎全场演出可以自信地不打任何字幕。同样,剧中的语言也和这些动作一样传达的是角色的情绪,当巴斯克军官的遗孀手持扑克牌一脸焦急的示以观众时,你除了对她同情,还会因为听不懂她的语言而感同身受,甚至也生出了焦虑感。
令我最为震动的是那扇“门”最终被打开时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呐喊。或许他真是耶稣的隐喻?在战乱的年代遍寻他的父亲而不得,众人不得不陪着他挨家挨户的寻找,却不断告诉他:“停止寻找你的父亲吧!”——棺木中的父亲在演出伊始就躺在那儿,或许他看见了所有的故事,或许他根本不愿去看,可能他的的确确是死了。不论这样的猜测是否准确,《慢性人生》都带给了我们相似的思考:一个受害者的生命价值,要远远超过上帝的意义。(文:李楚翘    编辑:榕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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